第19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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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
後一日，蔚久帶著我們回了宮，本該靜靜悄悄的，卻恰好與將要下大獄的舒妃打了個照面。
舒妃被細審半日，無人知她說過什麽或是否含有冤情。結果倒一目了然，她被廢去位分，押入大牢。沒說什麽罪名，也沒說要如何懲罰。以至滿宮人心惶惶，不管知不知其原委的人都覺得匪夷所思：舒妃謀害皇嗣，更害得郝貴妃喪了命，怎麽只是押入大牢就沒有別的了？
我曾見她是沈靜過後報覆似的張揚，現下卻只讀出她滿面皆是遮掩不住的痛楚與忿恨。她早已不覆我上回見的那般風光。
她形容憔悴、發髻散亂，垂首自我面前經過，用不含半點情緒的目光將我上上下下來回掃蕩了一圈，沈重的步伐仿佛是要為命途所壓垮。
我只覺兔死狐悲。
突然一聲沙啞尖叫敲響耳膜，我們都嚇得一激靈。她有如回光返照一般狠狠推開那兩個押送她的侍衛，一頭向旁邊的石獅子撞去，撞出一聲悶響。
真是個絕望又狠戾的人啊。她倒在開得正紅的花兒下。她重重倒下。她的血自石獅的眼裏往下落，那本無情的死物也像落下淚來。我看她，竟也覺滿心悲憫。
因為我聽清了她最後嘶啞的控訴，她像是在說，皇上，你負我……
我想，也許能猜出其中幾分內情。
回了未坤宮，天色似乎比方才暗淡不少，天際已經很難看出有陽光折射的痕跡，但墨黑的天空還隱隱約約留有一片彩色的暈染。
原來偌大的宮殿也是這樣經不起冷清。
我們離去時間不久，草木甚至還未長成久不經人的雜亂，到底失去人來人往的勃勃生氣。
不知是錯覺或其他，我在夜裏常聽見有人哭泣，長夜如此，總是如此。
我總覺得蔚久在謀劃著什麽。我藏了滿肺腑的不安，卻始終沒有問她什麽。
小小心中也早有隱憂：“娘娘這樣置之不理，怕是真的要失寵了。”
“娘娘本就不在意這些。”我說。
“也是，我時常覺得，娘娘的心不在這裏。”
她這一句令我猛地一梗，我竟不知她何時變得這般通透。我沈默好半晌，才溫聲勸道：“你這些話與我說說便罷，到外邊可得仔細著，小心丟了性命。”
小小果真乖乖捂住了嘴。
好在，這樣清冷的日子有同伴與我消遣，不至於太難過。回宮以後，檸生還是與從前一樣會定期來看我，時不時再與我帶些新鮮玩意。
可我卻仿佛已漸漸不滿足於此……人的貪欲啊，向來都得隴而望蜀。
在這轉眼間，一年便又匆匆流轉。
冬至往後，臘八轉眼一瞬，很快便到了新春佳節，歡慶的日子倒是襯著冰冷的皇宮都多了絲人情味，就連平日板著臉的老嬤嬤都迎了笑容。
我為了宮宴開始在蔚久身側前後忙碌，那段日子常常伴著歡度佳年的大紅燈籠在宮內的小道上來回奔走，閑暇時偶爾會坐在長廊上對著高聳的宮墻發呆，尋思著外面街道上是否也像宮內布置了佳節慶典，又或者比宮內要更加熱鬧。
縫正日時，金箔彩縷會被姑娘們剪成人形佩於發間，喚作人勝。我身邊的女孩們為了這天早早的便開始聚在一起學手藝，而我只有除夕夜燈火幽然時分才能叫我與他討論片刻，去映吵鬧的爆竹聲響和燃了半邊天的紅燈籠。
新年初分，檸生為我帶來了他親手釀制的桃花酒，拿酒香醉人至極，單是聞聞便能飄到九霄雲外，令我不得不讚嘆。我們二人笑著斟了酒杯，話還沒脫口，他目光卻忽而端正且幽深起來，就那般專註地凝望著我。
我一楞，下一刻便覺耳畔附上來一道溫熱，原是他將兩枚人勝細細別上了我的鬢角。
檸生的眸子映出了爆竹歡慶的劈啪，也映出了我戴金箔的模樣。我不是傻的，所以此時此刻不必言明，我能瞧出他眼中的情愫。
那是熱烈的，灼熱的，也是讓人難以割舍的。
那一年我二十一，已進宮多年，算起來也是個大齡的老宮女了。本是姑娘艷麗的大好青春卻浪費在深宮內，但凡讓外頭的人淺談起來都搖頭唏噓，可在這裏卻無人會替我操心。所有人世的悲歡離合竟成我奢望，連肖想也只能趁深夜無人。
於是我照舊做著每日的繁事，察言觀色的活在深宮內，沒有盼頭。
秋雨寒燈落，五陰熾盛苦，我仿佛已成為一灘無人問津的洿塗。我以為我會終生困在朱墻之內，從綠鬢朱顏到白發蒼蒼、垂垂老矣，不會再有機會去看一看竹南的街頭、去瞧一瞧阿姐的發髻是否還周正。
於是掃塵、祭竈，飲屠蘇，過了新春，前頭的日子不知又會是怎樣一番景。
大景七年，正月。
宮裏突然來了位說書先生，聽說是皇帝出宮體察民情時候帶回來的。
據說仲長安在民間游蕩那幾日，遭遇到大大小小的刺殺共四起。其中最兇險的當屬聖駕回宮那日，隨行侍衛被暗中掉包，片刻間刀光劍影來得防不勝防，是這位說書先生恰好路過舍命相護，用身體擋住了即將刺向仲長安的劍，可自己卻險些傷及要害命喪黃泉。幸而太醫院的隱太醫醫術精湛，將那人堪堪撿回一條命，如今正安置於宮中養傷，由隱太醫親自照料。
小皇帝向來惜命，這次刀下脫險，對這位素不相識的救命恩人自是無比厚待，好吃好喝地供著，就連善才公公見到那人也尊稱一聲“先生”。且又聽聞那人生得極俊，面容白凈，舉止間一派詩書氣息，可面上一雙狹長鳳眸又平添了幾分媚氣。
這傳言一傳十十傳百，傳到我耳朵裏早將這位“先生”描述的堪比話本子裏的精怪了。我感慨：好在這位是個男兒身，要是個女子，怕不知要該如何禍國殃民了。
可聽得久了，我越發覺得巧的很，總覺他們口中所述之人，似極了我的一位故人。
那人也是平白長了張說書先生的面孔，雙眸卻媚得很，就連我一女子都甘拜下風。
我越想越難以平覆激動的心情，於是隔日買通了近日在禦書房當值的宮人，問清了小皇帝的行蹤，避開時刻繞著道，在禦花園假山後逮到機會截住了對方去路。
“站住！”
我雙手叉腰瞪圓了雙目，在微微暖光下見著來人長身玉立，附在身前搖扇的手也如玉一般的精雕細琢。
——這人不是徐子良又是誰呢？
“果然是你。”
他合起扇子微呼略嘆了聲，細不可聞。未幾他瞇眼，模樣似笑非笑的調笑道：“喲，許久不見啊，蘇小姐。”
“你怎的也進宮了？”我疑惑地將其打量了一番，實在不解地問。
“我啊……”徐子良悄然拉長了音，十足地掉了口我的耐性。末了，他重新甩開折扇輕搖兩下，輕笑幾聲：“這不是想來享受享受宮裏的好日子嗎？放心，過段時日我自會離去。”
聽來分明就是極其敷衍的語氣，我將信將疑的沈思了片刻，驟而回神否認了他的話：“不對，你們肯定又在謀劃什麽——快告訴我！”
他苦下臉：“我的小姑奶奶，可別讓人看見我與你一處，到時候可是渾身有嘴都說不清了。”
見他答非所問，我頓時有些氣悶。同樣是進宮，憑什麽自己就只是個小宮女，而他卻能當座上賓，被主人供在天上？
氣極了又拿眼前人沒辦法，終是癟癟嘴罵道：“得了，快滾，我眼見你心煩。”
他面上這才染幾分狡黠笑意，一溜煙消失在了轉角處。我看著他離開的方向，心中的不安卻愈發濃郁起來。
不久後，皇帝在後宮養了個說書先生這事兒，不知為何竟傳得越發離譜。
仲長安實際上不過是欣賞徐子良才華滿腹、又能說會道，留他在身邊解解悶罷了。這事兒原是宮人間隱晦地口口相傳，可是不出半月已無中生有編排出好些見不得光的戲碼。
他們本人好像倒還未曾介懷這些流言蜚語，照舊當著彼此的知己，整日不是一起作畫就是一起下棋。
徐子良後來告訴我說，其實那時仲長安本已打算將太傅之位授予他，但他拒絕了。
我不由追問道：“既無意為官，你又何苦來這一趟？”
他只說：“自然是有我的道理。”
這話深意的很。我斜睨他一眼，怨懟一句：“是，你們各有各的理，就我被蒙在鼓裏。”
他瞇起眼，口角含笑的反駁：“當真是膽大的——你又何必要問這些。”
於此吃了癟，我便不語了。
沈默片刻，盯著他那笑容又瞅了兩眼，覺得什麽都看不真切。
“你殺過人嗎？”他問這話的語氣，就像是在問我吃過飯沒。
我一驚，未及反應過來便下意識搖了搖頭。
“那就別知道的太多。”徐子良仍是笑著，對我道了別，轉身遠去。
我聽見他的話從風中傳來——
“人死後是一捧黃土，牲畜死後也是一捧黃土，這兩者既然無甚差異，都會變成一堆土，那我又何須在意其是人是畜呢？殺人與殺畜又有什麽區別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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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一日，蔚久帶著我們回了宮，本該靜靜悄悄的，卻恰好與將要下大獄的舒妃打了個照面。
舒妃被細審半日，無人知她說過什麽或是否含有冤情。結果倒一目了然，她被廢去位分，押入大牢。沒說什麽罪名，也沒說要如何懲罰。以至滿宮人心惶惶，不管知不知其原委的人都覺得匪夷所思：舒妃謀害皇嗣，更害得郝貴妃喪了命，怎麽只是押入大牢就沒有別的了？
我曾見她是沈靜過後報覆似的張揚，現下卻只讀出她滿面皆是遮掩不住的痛楚與忿恨。她早已不覆我上回見的那般風光。
她形容憔悴、發髻散亂，垂首自我面前經過，用不含半點情緒的目光將我上上下下來回掃蕩了一圈，沈重的步伐仿佛是要為命途所壓垮。
我只覺兔死狐悲。
突然一聲沙啞尖叫敲響耳膜，我們都嚇得一激靈。她有如回光返照一般狠狠推開那兩個押送她的侍衛，一頭向旁邊的石獅子撞去，撞出一聲悶響。
真是個絕望又狠戾的人啊。她倒在開得正紅的花兒下。她重重倒下。她的血自石獅的眼裏往下落，那本無情的死物也像落下淚來。我看她，竟也覺滿心悲憫。
因為我聽清了她最後嘶啞的控訴，她像是在說，皇上，你負我……
我想，也許能猜出其中幾分內情。
回了未坤宮，天色似乎比方才暗淡不少，天際已經很難看出有陽光折射的痕跡，但墨黑的天空還隱隱約約留有一片彩色的暈染。
原來偌大的宮殿也是這樣經不起冷清。
我們離去時間不久，草木甚至還未長成久不經人的雜亂，到底失去人來人往的勃勃生氣。
不知是錯覺或其他，我在夜裏常聽見有人哭泣，長夜如此，總是如此。
我總覺得蔚久在謀劃著什麽。我藏了滿肺腑的不安，卻始終沒有問她什麽。
小小心中也早有隱憂：“娘娘這樣置之不理，怕是真的要失寵了。”
“娘娘本就不在意這些。”我說。
“也是，我時常覺得，娘娘的心不在這裏。”
她這一句令我猛地一梗，我竟不知她何時變得這般通透。我沈默好半晌，才溫聲勸道：“你這些話與我說說便罷，到外邊可得仔細著，小心丟了性命。”
小小果真乖乖捂住了嘴。
好在，這樣清冷的日子有同伴與我消遣，不至於太難過。回宮以後，檸生還是與從前一樣會定期來看我，時不時再與我帶些新鮮玩意。
可我卻仿佛已漸漸不滿足於此……人的貪欲啊，向來都得隴而望蜀。
在這轉眼間，一年便又匆匆流轉。
冬至往後，臘八轉眼一瞬，很快便到了新春佳節，歡慶的日子倒是襯著冰冷的皇宮都多了絲人情味，就連平日板著臉的老嬤嬤都迎了笑容。
我為了宮宴開始在蔚久身側前後忙碌，那段日子常常伴著歡度佳年的大紅燈籠在宮內的小道上來回奔走，閑暇時偶爾會坐在長廊上對著高聳的宮墻發呆，尋思著外面街道上是否也像宮內布置了佳節慶典，又或者比宮內要更加熱鬧。
縫正日時，金箔彩縷會被姑娘們剪成人形佩於發間，喚作人勝。我身邊的女孩們為了這天早早的便開始聚在一起學手藝，而我只有除夕夜燈火幽然時分才能叫我與他討論片刻，去映吵鬧的爆竹聲響和燃了半邊天的紅燈籠。
新年初分，檸生為我帶來了他親手釀制的桃花酒，拿酒香醉人至極，單是聞聞便能飄到九霄雲外，令我不得不讚嘆。我們二人笑著斟了酒杯，話還沒脫口，他目光卻忽而端正且幽深起來，就那般專註地凝望著我。
我一楞，下一刻便覺耳畔附上來一道溫熱，原是他將兩枚人勝細細別上了我的鬢角。
檸生的眸子映出了爆竹歡慶的劈啪，也映出了我戴金箔的模樣。我不是傻的，所以此時此刻不必言明，我能瞧出他眼中的情愫。
那是熱烈的，灼熱的，也是讓人難以割舍的。
那一年我二十一，已進宮多年，算起來也是個大齡的老宮女了。本是姑娘艷麗的大好青春卻浪費在深宮內，但凡讓外頭的人淺談起來都搖頭唏噓，可在這裏卻無人會替我操心。所有人世的悲歡離合竟成我奢望，連肖想也只能趁深夜無人。
於是我照舊做著每日的繁事，察言觀色的活在深宮內，沒有盼頭。
秋雨寒燈落，五陰熾盛苦，我仿佛已成為一灘無人問津的洿塗。我以為我會終生困在朱墻之內，從綠鬢朱顏到白發蒼蒼、垂垂老矣，不會再有機會去看一看竹南的街頭、去瞧一瞧阿姐的發髻是否還周正。
於是掃塵、祭竈，飲屠蘇，過了新春，前頭的日子不知又會是怎樣一番景。
大景七年，正月。
宮裏突然來了位說書先生，聽說是皇帝出宮體察民情時候帶回來的。
據說仲長安在民間游蕩那幾日，遭遇到大大小小的刺殺共四起。其中最兇險的當屬聖駕回宮那日，隨行侍衛被暗中掉包，片刻間刀光劍影來得防不勝防，是這位說書先生恰好路過舍命相護，用身體擋住了即將刺向仲長安的劍，可自己卻險些傷及要害命喪黃泉。幸而太醫院的隱太醫醫術精湛，將那人堪堪撿回一條命，如今正安置於宮中養傷，由隱太醫親自照料。
小皇帝向來惜命，這次刀下脫險，對這位素不相識的救命恩人自是無比厚待，好吃好喝地供著，就連善才公公見到那人也尊稱一聲“先生”。且又聽聞那人生得極俊，面容白凈，舉止間一派詩書氣息，可面上一雙狹長鳳眸又平添了幾分媚氣。
這傳言一傳十十傳百，傳到我耳朵裏早將這位“先生”描述的堪比話本子裏的精怪了。我感慨：好在這位是個男兒身，要是個女子，怕不知要該如何禍國殃民了。
可聽得久了，我越發覺得巧的很，總覺他們口中所述之人，似極了我的一位故人。
那人也是平白長了張說書先生的面孔，雙眸卻媚得很，就連我一女子都甘拜下風。
我越想越難以平覆激動的心情，於是隔日買通了近日在禦書房當值的宮人，問清了小皇帝的行蹤，避開時刻繞著道，在禦花園假山後逮到機會截住了對方去路。
“站住！”
我雙手叉腰瞪圓了雙目，在微微暖光下見著來人長身玉立，附在身前搖扇的手也如玉一般的精雕細琢。
——這人不是徐子良又是誰呢？
“果然是你。”
他合起扇子微呼略嘆了聲，細不可聞。未幾他瞇眼，模樣似笑非笑的調笑道：“喲，許久不見啊，蘇小姐。”
“你怎的也進宮了？”我疑惑地將其打量了一番，實在不解地問。
“我啊……”徐子良悄然拉長了音，十足地掉了口我的耐性。末了，他重新甩開折扇輕搖兩下，輕笑幾聲：“這不是想來享受享受宮裏的好日子嗎？放心，過段時日我自會離去。”
聽來分明就是極其敷衍的語氣，我將信將疑的沈思了片刻，驟而回神否認了他的話：“不對，你們肯定又在謀劃什麽——快告訴我！”
他苦下臉：“我的小姑奶奶，可別讓人看見我與你一處，到時候可是渾身有嘴都說不清了。”
見他答非所問，我頓時有些氣悶。同樣是進宮，憑什麽自己就只是個小宮女，而他卻能當座上賓，被主人供在天上？
氣極了又拿眼前人沒辦法，終是癟癟嘴罵道：“得了，快滾，我眼見你心煩。”
他面上這才染幾分狡黠笑意，一溜煙消失在了轉角處。我看著他離開的方向，心中的不安卻愈發濃郁起來。
不久後，皇帝在後宮養了個說書先生這事兒，不知為何竟傳得越發離譜。
仲長安實際上不過是欣賞徐子良才華滿腹、又能說會道，留他在身邊解解悶罷了。這事兒原是宮人間隱晦地口口相傳，可是不出半月已無中生有編排出好些見不得光的戲碼。
他們本人好像倒還未曾介懷這些流言蜚語，照舊當著彼此的知己，整日不是一起作畫就是一起下棋。
徐子良後來告訴我說，其實那時仲長安本已打算將太傅之位授予他，但他拒絕了。
我不由追問道：“既無意為官，你又何苦來這一趟？”
他只說：“自然是有我的道理。”
這話深意的很。我斜睨他一眼，怨懟一句：“是，你們各有各的理，就我被蒙在鼓裏。”
他瞇起眼，口角含笑的反駁：“當真是膽大的——你又何必要問這些。”
於此吃了癟，我便不語了。
沈默片刻，盯著他那笑容又瞅了兩眼，覺得什麽都看不真切。
“你殺過人嗎？”他問這話的語氣，就像是在問我吃過飯沒。
我一驚，未及反應過來便下意識搖了搖頭。
“那就別知道的太多。”徐子良仍是笑著，對我道了別，轉身遠去。
我聽見他的話從風中傳來——
“人死後是一捧黃土，牲畜死後也是一捧黃土，這兩者既然無甚差異，都會變成一堆土，那我又何須在意其是人是畜呢？殺人與殺畜又有什麽區別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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